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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參加比賽的短篇小說,決定趁我記得的時候放上來。

*獻給夢想曾被世界阻擋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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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夢網】(二)

 

不用多做任何判斷,我就知道剛才搶了我的女人現在正在將我小小的公寓打造成她的五星級飯店。

明明是回到自己家,但無奈的是我卻沒有鑰匙地得站在門口乾等,雖然我可以敲門詢問裡頭的「房子主人」自己可不可以得到進入的權限,可是這舉動好似我已經放棄這屋子的所有權一般。

 

我站在門前等了幾十分鐘後,想說「算了,這女人搞不好是失戀什麼的,然後想要找個地方住才會搶我東西,那就讓她住一晚吧。」,接著我敲了門。

「那個……至少讓我進去拿個東西吧?」

門裡頭有人走動靠近我的聲音,窺視孔的蓋子被掀起、然後滑下,那個女人清了清喉嚨的咳了幾聲後說:「那通關密語呢?」

「你在胡說什麼啊!這是我家哪來什麼通關密語?我讓你在我家待一晚,但至少要讓我拿個東西吧!」

氣到想要踹門,無奈的是我家的門是鐵門,要是一氣之下用力踢下去,不只是我的腳會痛,還會引起四周住戶的注意。

我完全不敢想像要是他們傳出「住在那間房間的大學生啊,被女朋友趕出家瞜。」這種八卦的情況,完全不敢想像。

那個女人沉默的一下,接著把鎖打開,開了一點縫隙從門裡頭探出頭來,她已經卸下妝,身上穿的那件衣服好像是我在居酒屋的制服,女人怯怯地說:「好啦,勉為其難讓你進來。」

勉為其難什麼?

這不是我家我為什麼要委屈地讓你「勉為其難」的讓我進去?

女人讓開好讓我進入屋內,一踏進去,我首先撇了眼放著存摺的櫃子有沒有被翻動過的痕跡,幸好這女人只有翻過表面的東西,比如說放置在外頭的衣架,櫃子裡頭或是床底下都沒有翻動。

「我知道床底下是男人的聖域!所以我沒有動的,你放一千萬個心吧。」

女人信誓旦旦地說著,雖然我回以她一個不相信的眼神。

她把長及腰部的黑髮盤起並紮成包包頭,居酒屋上衣的下頭是件看起來也很眼熟的…..我的內褲?

我顫抖著聲音問道:「那件東西……

還沒說完,她便誠實的快速回答:「是你放在陽台的內褲……啊!你不要拉!」

「哪有人穿別人的內褲當作短褲的啊!快脫下來我拿運動褲給你!」

「也沒有人拉別人內褲,啊不是,是褲子的!況且是你拉我的!我會換的,你先放手啦,褲子快掉…..啊。」

我在內褲順利落下的同時衝到衣櫃那頭把運動短褲拿出來、扔給那個女人,接著快步把對方推進廁所。

 

待那個人把衣服換好後,我們兩個才終於冷靜地坐在對桌相視。

「我叫皓軒,這個你也知道。請問我要怎麼稱呼你呢,搶我東西的人?」

「好吧,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吧,小白兄弟。」

女人字正腔圓地學著古裝劇中的大俠口音,她把垂下的青絲塞回耳後,得意洋洋地跟我說:「請弟兄你叫我齋藤吧,哈哈。」

好吧,不是大俠,而是幕府末年的浪士。

「我是問你的本名,你不要跟我說代稱!」

「一個女人家在江湖上是很難熬的!你根本不懂!」

「不懂的是你吧!你有沒有搞清楚你的立場啊!現在是你在我家住呀!」

「不管!除非你叫我齋藤,不然我一概不理會你所有的發言。」

那個女人嘟起她的嘴,這個動作我好似只在自家那為芳齡十六的妹妹臉上看過,眼前這名女子看起來絕對是這個年紀再加上好幾歲。

雖然很想要針對這點多些什麼,但是為了現在對於這名女人的處理進度,我先拋下這個愚蠢的問題,開始對女人進行詢問,首先,我接受著「齋藤」這個更是愚蠢的綽號:「好,齋藤,請問你為什麼要從二樓跳下來呢?」

「喔!我是為了躲避地球的警察,不瞞你說,我其實是火星來的浪士,為了尋找能夠製作任意窗的高手而前來地球。」

齋藤一臉得意地說出這段話,是的,「一臉得意」。

「那麼再請問齋藤小姐,你為什麼在躲避警察的同時喝醉了然後吐在垃圾袋,接著在上頭翻滾、拖鞋,還私闖居酒屋?不對,你根本是從居酒屋的二樓跳下來的!你為什麼會在那裏啊!」

問到一半才想到這傢伙是從二樓跳下來的!

店裡的二樓除了倉庫之外,我都沒有進去過,雖然店長沒有明文規定不可以進去,但既然他沒有說可以,那我就是不行進去。

所以,這位齋藤居然從我進去不了的二樓房間跳下來,而且私人物品也放置在那裏……她應該是住在那裏或是暫時待在那裏,接著喝了酒、神智不清後跳下樓,就在稍微清醒之後,居然被人看見了丟臉的模樣,所以開始胡言亂語?

「少年,你在思考什麼啊?看起來超認真的……恩,經過我這敏銳的觀察,小白你是畫家對吧!」

把齋藤暫時擱置在一邊後,她用名偵探的口吻說出了上述那段話,接著用蔥白的手指指著我撐著下顎的右手,更正確點,她是直接用手指戳著我長著厚繭的右手中指。

「這不重要吧?」

「呵呵,我只是在證實火星人敏銳的觀察力跟讀心術!而且啊,透過這間房間傳出的松節油味道,我可以準確地告訴你,就在這個櫃子裡頭放著大量的油畫工具跟壓克力顏料!」

語畢,齋藤用她纖細的手向後俐落地拉開櫥櫃,確實如她所言,那個櫃子是我用來放用具的地方,齋藤得意地看著我,好似希望我稱讚她一般,但我並不想要。

「是,你說對了。所以呢?」

「不瞞你說,」第二次出現這句,可想而知後頭大概也不是什麼正經的話,忍住插嘴的衝動,我繼續聽著齋藤說:「我正在找可以繪製任意窗的地球人!」

「我剛才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但這跟我繪畫還有你喝醉酒後搶我東西有任何關連性嗎?」

「這是在考驗你!總之,我暫時會住在你這裡,請多指教了!」

齋藤露出完美的笑容看著我,然後友好地伸出手想要跟我握手,讓她的手憑空幾秒後,我這才不甘願地握住她和我差不多大的、略顯冰冷的左手。

原來她是左撇子啊。

 

到了隔天,齋藤既沒有要去上班、也沒有要去上課,基本上她預計會無所事事的耗掉一天。

我強烈認為她是在逃避上班這件事,畢竟我第一次見到她時,齋藤穿著的是粉色的套裝,但她解釋:「我是火星人,不可能在地球得到工作證的!」。

雖然把她獨自放在家裡是件非常危險的事情,但我也不能帶著這個女人去上課,所以在離開前,我慎重地再三叮嚀她:「千萬不要亂動我的東西!雖然把備份鑰匙給你,但也不能出門!」

「好啦!話很多的鸚鵡小白。」

她穿著我的運動服盤腿坐在地上,揮揮手跟我道別。

離家幾條街後,我這才打電話給店長想問些齋藤的事,既然她是從店的二樓下來的,那一定是店長讓她待在那兒的,況且看齋藤那晚跟店長的互動,我敢肯定他們一定有些什麼關係!

電話那頭嘟嘟了幾聲後接通,店長在用剛睡醒的聲音說:「皓軒?你今天不用上班。」

「店長,我是想問你關於那個搶我東西的女人的事。」

「她是我朋友的妹妹。見過幾次面。說是想要找個地方避避風頭順道找個人。」

「她要找誰?店長你知道嗎?」

「說是沒見過人但看過名字的人。其他的不清楚。不好意思,麻煩你照顧一下她。」

說完,店長掛上電話,一如往常地不拖泥帶水,雖然我平時很喜歡他這種個性,但唯獨這時我非常不喜歡這種不清不楚的感覺。

我對於齋藤這個人完全不了解。

 

 

  ※   ※   ※   ※

 

 

這讓我今天一整天聽的課都像是流進又流出的水,什麼印象也沒有。

齋藤,齋藤,齋藤的黑髮,齋藤顯得蒼白色的皮膚和和我同樣有著厚繭的左手。

或許齋藤,跟我是同種類的人?

當然,我不是指火星人這個方向,而是…..不,就算是我也不想多說些什麼。

現實才是重要的。

夢想、志向、遠大的抱負或者是野心什麼的,再多也沒有用處,如果沒有天分跟才能,那不管怎麼努力都沒有用。

不得不承認在看到「獲獎」兩字後雀躍不已的自己是愚蠢至極的。

秋天的夕陽依然刺眼,我用滿是汗的手把家門打開,映入眼簾的是又將頭髮盤起的齋藤和我放在最裡層的作品。

各式大小的畫被立在房間的各個角落,就連天花板都被掛了一幅大的帆布圖。

齋藤好像沒有察覺到我站在門口,她繼續從櫃子裡頭翻出作品,仔細搜索一會兒後,她把四開大小的一幅畫拿出來。

「你在幹嘛?」

忘記怎麼走過去的,我站在她旁邊、拉住她想要碰觸畫的左手。

齋藤轉過頭來看向我,她笑著說:「我想看看你的作品,所以把他們拿出來透透氣呀!」

「我不是說不准動我的東西嗎?」

「他們已經是獨立的生命體了,才不是你的東西。把他們放在櫃子裡也太可憐了吧?而且你畫得很好看啊……

「好不好一點也不重要!他們不得人喜愛,就這樣!快放回去!」

「我很喜歡他們啊!你怎麼可以否定自己的作品!」

 

不行。

 

他們曾經說過我的畫充滿生命力,說出肯定話語的嘴也能夠說出否定的話,這才是現實,這才是沒有任何妥協餘地的現實。

 

不行。

 

不行。

 

腦袋冒著蒸汽,火熱熱的什麼也沒辦法思考,好像可以聽見畫筆敲在水盆上的喀拉聲。

「那幅粗糙且沒有美感的作品也能入選?」

「天呀真是笑掉我的大牙了,這東西真能擺上檯面?」

「缺乏創造力以及完整性。」

「果然是太年輕又沒見過世面的問題。」

「我想評審大概只是想要點年輕動力而已吧?宣傳性質?哈哈!」

嘩啦、嘩啦地,彩色的水和批評的聲音淹沒了紅色的草原。

 

不行。

 

不行。

 

不行。

 

繼續留在這裡好像會死掉。

我想也不想地奪門而出,齋藤好像在後面喊著什麼,但我什麼也聽不見。

 

 

夕陽像是在用力嘲笑著我一般,既刺眼又炎熱,我很討厭秋天的夕陽,一直以來都很討厭。

跑到沒力後,我靠著電線杆,氣喘徐徐的抹去額頭上的汗水。

「剛才的模樣一定很糗,哈哈,算了。」

自嘲的低喃了幾句後,我索性直接依著電線杆坐著休息。

大概過了幾十分鐘,齋藤穿著我的跑步鞋、拿著她的私人包包跑了過來,她一臉擔心地看著坐在地上狼狽不已的我,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安靜地坐到我面前。

一男一女,兩個狼狽的人就坐在人來人往的十字路口邊上的電線杆下。

英文童謠好像有首歌是在唱著一男一女坐在樹下親吻,但我們實在不適合這般舉動,畢竟我們沒認識多久。

 

直到天色都暗下、路燈亮起,齋藤這才開口:「我很抱歉亂動你的東西,小白。」

「算了,我才不該信任你自己待在家裡。」

齋藤沒有繼續接話,我知道自己剛才說得有點重,可是我並不想要收回前言,先破壞規矩的是她不是我。

……難道在你們火星都可以亂動別人東西?」

她一臉訝異地看著我,而我只是把頭低下,埋進膝蓋間的夾縫。

「火星也有火星的規矩啦!我當然不熟地球的規定。好了,我們回去吧!」

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齋藤得意洋洋地站起,接著把左手伸出來想把我從地上拉起,但我沒有跟著伸出左手,我將她的手向下拉。

「你也是作畫的吧?」

長著繭的右手拉著同樣長著繭的左手。

齋藤沒有回答,只是一如往常地笑笑地,她用另外一隻手臂拉起我,而我也沒有反抗的任她提著。

「我啊,是來找人的。」

「恩,我有聽店長說過。」

她沒有接下去,只是拉著我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

佇立在人群中的齋藤,雖然是獨立的個體,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這樣的她很快地便會融入這無趣的背景。

那天晚上我們沒能來得及把所有的畫都收完,僅僅只是把床上跟沙發上的東西收拾到地面上,兩個人隨意地洗過澡後倒頭便睡著了。

隱隱約約地,齋藤好像在我入睡前走到某幅畫前面盯了很久,但在我想要瞇起眼睛看清楚是哪幅作品前便睡著了。

 

 

  ※   ※   ※   ※

 

 

那晚我夢見了閃著星光的黑色蜘蛛在補網,猶如水晶項鍊的漂亮網子在中心破了個洞,而黑色的蜘蛛正在緩緩補著。

醒來之後,我卻怎麼也想不出來到底網子上是什麼花紋,只剩下那隻精緻得跟藝術品一般的蜘蛛和她的網深刻地留在我腦海中。

 

隔天起床,沒看見齋藤躺在床上。

可能是去吃早點了也說不定?

我走到昨晚齋藤在凝視著的畫前,那是我最後一幅作品。

不多加理會,我把電視機打開,昨天一整天都沒有去關注社會新聞,是時候讓自己回歸世界、脫離一下火星了。

「首先報導各家投頭,水果日報今日的頭條新聞__知名設計總監的女兒岳琳,預計三天後和大陸新銳服裝設計師結婚!各界紛紛看好這郎才女貌的組合並給予祝福。」

我叼著牙刷走出來,一開電視看新聞便看到這個。

首先吸引我目光的東西不是那聳動的頭條,而是隨之附上的照片。

照片上僵著笑容的女人不自然地拉著身旁俊俏男人的手臂,而那張臉我想我不可能搞錯。

 

是「齋藤」。

 

在我回過神時,齋藤回來了。

她拎著一袋香味撲鼻的早點,興高采烈地跳進房內,齋藤笑笑地說:「小白你看我對你多好!我幫你買了早餐!」

「恩,謝謝。」

我和齋藤坐在桌前吃著早點,雖然不是很喜歡肉鬆蛋餅,但我還是跟著吃得津津有味的齋藤嚥下它。

「吶,你到底在找誰?說不定我能幫上忙。」

齋藤愣了一下,隨即回過神答話:「不用!我已經追查到他在那裡了,剩下時間的問題。對了,那幾幅畫好像都是去年的,沒有最近的嗎?」

我停下吃東西的動作。

「沒有。我不打算繼續畫了。」

「為什麼啊?明明很好的,為什麼不繼續呢?」

「不關你的事,趕快吃東西吧。」

我停下這不舒服的話題,死命地把不想面對的東西吞入腹中。

「吶,小白。」

「幹嘛?」

「我們去海邊吧!」

 

齋藤笑笑地提了議。

我卻說不出「不要」兩個字。

 

 


 

 

*小小說明:皓軒設定上大學生,「齋藤」則是三字頭年紀的女性。(但這只是小小設定)

*然後校刊刊登了這篇小說呢~看到實體後真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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