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少年

＊先前參加比賽的短篇小說，決定趁我記得的時候放上來。

＊獻給夢想曾被世界阻擋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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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夢網】（三）

我向學校請了假，老實說我也不需要每天都到學校去，我的大學是三流學校，只要繳錢、考試時到場就不會有退學危機，雖說如此，但我還是會去上課。

一切都只是照著正常、平凡的人生路程。

我跟齋藤坐了好幾站後抵達海岸，明明已經中午了，可是秋天的海風依然寒冷。

「火星沒有海你知道嗎？」

「我知道。好像以前有，但是已經乾涸了。」

我們並肩坐在防波堤上，任由濕黏的海風吹亂我們的頭髮，黑色和褐色的髮絲在朦朧的空中飛舞著。

「我啊，是第一次看海。現在才知道海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廣大。雖然有看過照片，但實際一看還是不太一樣的。」

齋藤自顧自地說著，我只是側耳聽著她柔柔的聲音。

「父親會告訴我外頭是什麼樣子的，海水該是深藍色、天空該是淡藍色有著雲朵、草原是翠綠色或只者是黃褐色的，樹葉或許是青綠又或者是秋意十足的紅棕色。我只是依著他的話去看這個世界。

一直以來，就連要當上美展籌辦人都是循著他看到的道路走的。

但當父親詢問我是否要出國留學時，我卻迷惘了，我不曉得自己是在做我想要的事，還是做父親想要我做的事。

直到一年前我在自己籌辦的新人畫展中看到了一幅跟我認知的世界不同的景象，像任意窗一樣。」

齋藤舉起她的左手，她繼續道：「那片鮮紅的草原讓我乾涸已久的世界活了過來。那畫讓我再次確定自己想要些什麼，或許是作畫者在裡面投注的熱情吧？

於是我不再迷惘，並且做出了決定。

而這次，小白，我就要再一次面對另一個選擇了。

但和當時一樣，我依然在迷惘，所以我想說，如果再一次看見那個畫家筆下的世界，或許我能夠有勇氣做出選擇吧？」

她的左手拉著我的右手向上，像是在觸摸摸不著邊的天空，齋藤淡淡著說：「真的很謝謝你，皓軒。我要回火星了喔，不用太想念我，小白！呵呵！」

在她起身準備離開前，她頭也沒回地說道：「吶，雖然只是我一相情願的請求……我還是想要再看見你的畫。」

「謝謝你喜歡他們。」

「那就，再見了。」

「恩。」

我低著頭，牛頭不對馬嘴地答著。

齋藤沒有再說些什麼，她拎著袋子離開海岸，留下我一個人。

　　※　　　※　　　※　　　※

「她當時跟我說她在躲未婚夫，所以我讓她待在我這兒。也是我跟她說你在我店裡打工的，皓軒，抱歉。」

店長抽著菸，為了我，他今天把店提早關了起來聽我說齋藤的事情。

「沒關係。其實我很高興有人喜歡我的作品，真的。」

「如果你想要，我手上有她婚禮的邀請函。」

「不用了，謝謝。」

我想起她說著謝謝的聲音、想起她盯著我畫作時的專注神情、想起握起她冰冷左手時，感覺到的相似感。

「……店長，我禮拜六可以請假嗎？」

「要去婚禮？」

「算是吧。」

我躺在吧檯上，黑色的蜘蛛織著的網似乎可以看得出些圖樣了。

衝回家把顏料整理出來，那再熟悉不過的壓克力顏料的味道撲鼻而來。

收到入選通知那天的情形歷歷在目，記得我雀躍地握著紙張跟家裡報喜，他們由衷地祝福我，這是我第一次在總是排名第二的家中感受到肯定。

『真不愧是我哥哥。』

高高在上的妹妹頭一次稱讚，雖然狠狠臭罵了她一頓，但我還是笑著。

碩大的展示廳中，穿著西裝的評審委員和設計人士來回在每一幅畫作前徘徊著，我跟著其他畫家一樣站在自己的作品前面跟他們搭話。

但所有期待感以及成就感都在一字一句的話語下被擊碎。

我認為自己不會因為這次而受到太大的打擊。

可是每當提起畫筆時，右手總是會顫抖個不停。

裝好的水盆總是一次次地被打翻。

揮動畫筆時，那些話語總是會迴盪在腦中。

『那片鮮紅的草原讓我乾涸已久的世界活了過來。』

『我再次確定自己想要些什麼，或許是作畫者在裡面投注的熱情吧？』

我想為了某個人，再次提筆，那麼就讓我為了她揮動畫筆吧？

或許這樣就能重捨一點繪畫的渴望。

所以，請讓我為了肯定我作品的她繪畫。

『我正在找可以繪製任意窗的地球人！』

可能我被火星人同化了也說不定？

　　※　　　※　　　※　　　※

婚禮當天，我跟店長把東西交給婚禮委員，請他們在洽當的時機使用，他們笑著點點頭答應了。

離開前，我回頭看了一眼已經掛置好位置的畫。

希望她能看見。

「真的不參加？」

店長最後這麼問道，但我再次拒絕了。

　　※　　　※　　　※　　　※

回程的路上只有我一個人，不知為何我卻選擇在那個海岸下車。

海風還是一樣黏膩、煩人，但當齋藤的笑聲迴盪在耳邊時，好像又沒有那麼討厭了。

「希望你喜歡，幫我補夢網的蜘蛛。」

沾著顏料的手浸在海水中，跟以前一樣，閃耀著。

（完）

＊結束啦！謝謝各位閱讀！其實我還有打一篇小小的後續，到時再放上來。

＊其實齋藤是我另外一篇小說《告白信》裡頭的「齋藤」的妹妹，所以才沿用這個綽號，所以這裡的清水店長就是那故事裡頭的主角清水沒錯～

　不過時間點要更晚一些．．．看年紀就差不多知道？《補夢網》是《告白信》故事後的六、七年左右。

＊名稱其實打錯了．．．我是說首圖，就是「補」而不是「捕」。